第071章紫色幽昙
桑邪将安雅带到树林深处, 找个宽敞的地方先生了火, 安雅曲腿依着大树,目光直直的盯着坐在对面的身影,火苗映着这张没表情的脸, 好像眼前的篝火, 得罪了她一般。
“看甚?”桑邪抬眉, 冷冷道。
“在想,你为何不杀我?”
“我虽冷血, 但也晓得当年我做了何事。你并未杀我, 只是将我冰封, 如今你这般弱, 杀了你又有何用?”桑邪盯着那火苗,沉了沉眉目,“反倒是我,醒了又有何用,看着你慢慢死去?你与她都不会再转世,我一人活着, 想来也无趣。”
安雅唇角微勾, “我与谁?”
桑邪眼角只是微微渗着寒意, 眼前的火焰便高了几分, 透过火焰却见安雅嘴角挂着让人讨厌的微笑。
“冰封你这么多年, 还这么大的火气?”安雅一脸无奈的说着, 见火焰变回了正常的高度, 四目相对, 问:“桑邪,如果要你再遇卓瑶,你会如何?”
桑邪冷漠的眉心,微微皱起。
这个世界,哪里有那么多如果?
“还会再一次,控制不住杀了她吗?”见桑邪沉默不语,安雅继续道:“如果你无法控制自己,我便不会告诉你……她现在何处。”
桑邪瞬间消失在对面,来到安雅跟前,紧紧的攥住她的手臂,道:“你说什么?她……她怎会!”
“如果不是她的血,你怎会醒?”安雅望着这张脸,想来这便是命,轻叹一声,“当年我可是用卓瑶最后一滴血设的封印,只有她的血才能将你解封……”
“她的血?”桑邪侧目呢喃着,闭上了眼睛,寻找体内血液里的记忆,忽然脑海中闪出一个白发女子的背影,看着这个背影锁了下眉心,画面快速转换,让桑邪看清了那人的模样,猛的睁开眼,对着安雅正色道:“阿瑶!是阿瑶!”
“当年我并没亲眼所见你将她如何,我赶到时只看见了卓瑶的尸身,外加那些事……我和你一样都以为她不会转世。”安雅对此并不打算隐瞒,毕竟这是桑邪的能力,“直到……我再见她时,也吓了一跳。不过她的魂体带着抹不去的诅咒,我也只能封印不能剔除,这些都是拜你所赐。我能说的是,她能转世已属不易,而这一世,就算不再被你杀死,寿命也不会太长。”
“……为什么会这样?”
“为什么?你说为什么……你一向聪明,却只在这一人身上犯糊涂吗?”安雅声音很轻,好像下一秒就彻底失去了力气一般。
桑邪听见这番话,胸口就好像被什么压住,用力攥住安雅的手腕,“帮我救她。”
安雅无力的浅浅一笑,“这可不是求人的方式。”
“你想我如何?”
“现下的我,能要你如何?”安雅用力撑起身子,把玉葫芦习惯性的握在手中轻抚,平静地问道:“只要卓瑶和屏玉还活着,便是你我注定无法摆脱的宿命。我们都曾失去过一次,若再次相遇,是幸与不幸,我真不晓得。不过你却比我稍微要好一些,卓瑶并不是你唯一宿主,我可以帮你,而我……”
后面的话安雅沉默了好久都没继续,桑邪明白,这其中的经历并非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楚。
安雅忽然淡然一笑,仰起头深吸一口气,低声道:“而我……就算能算出所有人的命,将其改命又如何?我却始终算不出自己与她的宿命。所以桑邪,我帮你可以,但是我有一事相求。”
没什么表情的桑邪,眉间略带讶异看向安雅。
“若有一日,我无法自控,或许与你当年一般,莫要将我冰封,你可做到?”
桑邪双眸微眯,看着眼前篝火摇曳在她清素的容颜上,有些出神。记忆中安雅一直都是那孤傲自信的模样,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,站立时,落落大方,坐着时,举手投足间的优雅,无需言语,便可夺人眼眸。
自小与她一同长大,在桑邪眼中,她虽为丞相的左膀右臂,却从不向任何人弯腰低头。
而现在,她却求人杀了她。
就算求人,也是这般命令人的架势,当真惹人讨厌。
突然间,桑邪目光一闪,“屏玉她也?雅……你是不是晓得什么?”
“那墓你醒来,可仔细瞧了?”
桑邪顺着安雅的话目光偏移,眸子里带着丝丝寒意,只说了三个字,“有蹊跷。”
“哪里?”
在安雅眼中,论谋略,冷漠与无情,这世间恐怕没几人比得过桑邪,一个有军师头脑的女人,做事果断且心狠手辣。在她看来,这是生于乱世之中应有的觉悟……
也注定是个悲剧。
无奈桑邪太过聪明,所以她谁也不信……谁也不知她哪句是真,哪句是假。
“你在考我?”桑邪说着,将手腕递在安雅唇边,“吃吧……既然敌人在暗,你我在明,我不会让你那么快死。”
安雅垂眉看着桑邪白皙的手腕,歪头偏向一旁,“你刚醒,要固本培元。”
“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善良。”桑邪说着嘴角微勾,直起身将双眸紧闭,倾听几公里以外的声音,“食物吗?这里貌似有,离这里并不远……”
安雅也沉下心思去听,刚抬眉眼前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。
远处几个狼狈的身影,顺着泥泞的道路走着,又渴又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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