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婵看见那个少年摔了一身的牛粪,却仍然忍着气对那无礼的农妇咬牙道谢,他白净的脸庞因为羞辱和难堪涨得通红。
她便出声道:“你等一等。”
她一出声,不仅是少年循声望了过来,还有那个转身准备要走的农妇也望了过来。
这一望,那两个人都呆住了。
只见远处群山清幽,近处树林繁茂,绿草如茵,点缀着许多五颜六色的野花。那个少女便如同从远山的云雾中降落下来的山野间的仙子,穿着一袭白裙,却罩着一层青色纱衣,乌发如墨,肤白如雪,五官秀丽绝俗,艳光四射,容光照人,只让人感觉不可逼视。
这神仙一般的少女看都没有去看那个农妇一眼,只朝着少年微微一笑,提起裙摆,朝着他小跑了过来。
走到近前,少年才发现少女腰间还配着一把长剑——这长剑看起来与她极为不配,因而显得像个逗趣的挂件或者佩饰。
他听见她说:“你把手伸出来。”
这个神秘出现的少女眼眸里闪烁着温暖的善意,于是少年好像都忘记了自己的手上还沾满了牛粪,愣愣的伸出了手去。
少女低头掏出了一张手帕,帮他将手擦净了不少,才又低头从腰间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用油纸抱着的烧饼。
“别吃那个玉米,吃这个。”
阿婵将他手里抓着的,有些地方不小心沾上了些许牛粪的玉米棒拿了过来,然后把还带着些余温的烧饼递给了他。她好奇的看向他问道,“那个女人诬赖你偷了他的鸡,还不讲道理的羞辱你,你有武功,她却没有,你怎么这么忍气吞声呢?”
少年的脸依然是红的,然而现在的红,和刚才的红,却并不是一回事了。
他攥紧了手里的烧饼,张了张嘴,望着阿婵的面容,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的,只能闭紧了嘴巴摇了摇头。
阿婵便笑了起来,“我知道了,你是觉得用武功欺负一个无知妇人,不是……不是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顿了顿,露出了努力思索的神色,过了一会儿,才恍然大悟的想了起来,“不是大丈夫所为!是不是?”
她神态娇憨天真,偏又生的妍丽秀美,直教人不知该如何是好。
少年还是没能说出话来,阿婵却并不在意。
“这么说来,你倒是个好人。”她笑着道,然后又把手里的玉米递了过去,“你方才是不是想摔这玉米?我看见了,这女人嘲笑你说‘料你也不肯摔’,快,你摔去她面前狠狠出口气去。”
这要求实在让人有些哭笑不得,少年转过头去望那妇人,却发现她仍然呆在院子里,直直的望着那少女,脸色灰败,充满了自惭形秽的懦怯。
一见她那副模样,刚才还因为这乡下村妇的羞辱还愤懑难堪的少年,突然也没有那么难受了。
和一个乡下村妇,有什么好计较的呢?再说,为了报仇,以后说不得还要经历许多比现在更难堪的羞辱,连这点苦都吃不了,还怎么救出爹妈?
这么想着,他摇了摇头。
见他摇头,阿婵那双秋水般的眼眸顿时显得有些失望,她不高兴的“哼”了一声,“那你给我。”
少年下意识的把手里的烧饼递了出去,然而少女白了他一眼,抢过了他手中的玉米,自己转身朝着那农妇走去了。
“古人说,不受嗟来之食。你羞辱了他,然后给了他四个玉米,你看出他肚子饥饿舍不得不要,你就肆意讥讽。你自己心情不好,却迁怒别人。你明明没有证据你丢的鸡是他偷的,为什么要骂他小贼?你害他摔倒,沾满了牛粪,袖手旁观不说,还出声嘲笑。你难道看不出他一定遭逢了大难,为什么却要口出恶言说他好吃懒做?”
“这玉米他不稀罕,但是他人好,我来给你。”
阿婵说完,就把四个玉米狠狠的摔在了农妇面前,然后转过身去,拉着少年走了。
少年瞪大了眼睛望着她,阿婵便朝他做了个鬼脸,“干嘛?”她轻快道,“你觉得我多管闲事?”
少年连忙摇头,见他摇的那么笨拙,阿婵忍不住笑了起来,“你看你那傻样。”
“你不跟她计较,我却觉得心里不舒服呢,那副蛮不讲理的嘴脸真讨厌——你不去摔,我自己去摔,现在我心情总算好多了。”
她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天真的神态,少年望着她,心想,也许不久前,别人瞧着他神气的模样的时候,心里也是这么想的——一个不知人间疾苦,无忧无虑的被宠爱着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。
想到这里,他便忍不住的感到一阵羡慕,还有一阵凄凉。
几天前,他也如这少女一般,可以肆意骄纵,但一夕之间,他的世界却已经天翻地覆。
他正想着这点,却突然听见少女道:“我跟在你身后跟了许久啦。”
少年下意识便悚然一惊,但又听见阿婵继续道,“你刚才在路旁,本来可以去摘龙眼充饥,可是后来为什么又看都不看龙眼一眼了呢?”
一听她是在那里才跟上了他,少年这才微微松了口气。
“——那龙眼是有主之物,不告而取是为贼,我……我不愿做盗贼的勾当。”
听他这么一说,阿婵微微瞪大了眼睛,她好奇的转到他面前,挡住了他的去路,两人便在路上停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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